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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题: 【庄子基本功】一龙一蛇 [打印本页]

作者: 觉明    时间: 2018-4-24 23:04
标题: 【庄子基本功】一龙一蛇
本帖最后由 觉明 于 2018-4-24 23:06 编辑

【庄子基本功】一龙一蛇
2018-04-16 JT叔叔

【庄子基本功】一龙一蛇
要说庄子他所认为的心灵地图是什么呢?昨天下课的时候,有位同学走过来问了我一句话:「你觉得人生有意义吗?」
我说:「我觉得有哎。如果我活着活着,就感到明天的我比今天更开心,体验到更多的美好,我就觉得生命很美好啊,活着真好!」——我就只是这样的感觉,很单纯。因为我学习道家,本来也不是为了在这个地方霸气外露来找死的——我是还没有练成,所以在这边找死。
然后,这位同学听了以后,似乎是沉默了。
我回去就想:「我这个说法,是不是太不着边际啦?如果是《庄子》的说法,会是什么?
我就在脑海里搜索呀……找寻记忆中《庄子》说的「人生的意义」到底是怎么一个说法的呀?
那么,《庄子》说的「人生的意义」,是:要用你所知道的自己,去长养你所不知道的自己(以其知之所知,以养其知之所不知)。
这句话,听起来,是不是有点太玄喽?有没有「密码书」写的感觉?
所以,在这里我们要画一下「庄子的心灵地图」:
这个地方呢,有一小坨东西,是「我所知道的自己」;然后这边呢,有一坨好巨大的东西,叫作「我所不知道的自己」。
那这个「我所知道的自己」,《庄子》的象征物,说它是「一蛇」,一只爬在地面的小蛇;然后,「我所不知道的那个自己」,《庄子》则是叫它「一龙」,是一条飞翔在天空的巨龙。
——龙这个象征物,我们学本草学的就知道,中国人的本草书在形容「龙」这个药味的时候,是科幻性的书写,说:龙是一种翱翔在异次元空间的神物,牠跟我们这个世界是平行的,肉眼看不见牠。龙这种生物在异次元的空间翱翔,牠因为跟我们不同次元,所以可以飞天遁地。牠在冬天的时候是住在我们地表的下面,到了春天牠就会飞龙在天。当龙升入天空的时候,地球出现的现象叫「打春雷」——这样子一个异次元科幻生物的形容,这是我们中国人认为的龙。
而《庄子》就采取了这个象征物。我们不知道的自己,是在另外一个异次元空间,非常巨大的存在。我们今天在这边,带着肉体的人,只是异次元空间「巨大的自己」的一个小小的影子,一种「投影」。这样的投影就是一条小蛇,跟一条巨龙相比的话,可能那个存在的大小差到几千倍几万倍也说不定。
这样的一个象征符号,我们如果用现代的语汇来讲的话,我们能够感觉到是自己的自己,我称之为「表面意识」;而那个我们不能感觉到是自己的自己,称之为“潜在意识」——这样好不好?用今天的说法来讲——当然后世道门也有自己的术语啦:比如说,在黄元吉真人的中派丹道,表面意识叫「识神」,潜在意识叫作「元神」。
但是这个「潜在意识」,也不全是心理学家讲的「潜意识」。因为心理学所谓的「潜意识」,有时候是指,表面意识之中的一些已经把你制约住的程序;你已经忘掉它的存在了,它却支配着你——那叫潜意识。这种「潜意识」并不是《庄子》说的那条巨龙——学术上要先讲清楚。
这样子的东西,「不知道的自己」,要怎么「长养」它呢?
因为《庄子》不给宇宙地图,它没有说「人在天上心情不好了,所以要下来散散心」,也没有说「有业障的灵魂要下凡来遭报应还债」,它没有讲这种话。
所以,对于这件事,我只能够姑且这么「想象」——
如果我们用《庄子》第二篇的〈齐物论〉中的象征物来分析的话,这一篇非常强调一件事情——如果用我的语言来说的话——就是:
人啊,就好像从老爸身上,拿了一块钱本钱出来做生意的孩子。有一天呢,你要回到老爸身边去。这个老爸,他给你一块钱,到底你怎么做,老爸会觉得很开心?
那就是:你做生意的这段时间,把这一块钱,以钱翻钱,变成赚很多钱回去,老爸就开心。但是如果你把这一块钱赔光了,空手回去,老爸就不开心——可能是这样的一个画面。
而这样的一种说法,你不觉得在基督教里面好像也有吗?一粒麦子的故事:
耶稣讲,主人交给他的仆人一桶麦子。然后走了,回来的时候……怎么样的仆人,主人才最开心?就是你把麦子种在地里,让它长出更多的麦子。主人回来会觉得,你真是一个好仆人——是不是这样一个故事?但是如果你把这麦子就吃完了,甚至放坏了,都不行。是不是?
所以简单来讲,这样的画面,就好像是:我们表面意识是从潜在意识里面分出来的能量,这个能量就像老爸给你的一块钱,你要怎么活,才能把这一块钱变成很多钱,然后回去可以跟老爸讲「我赚钱了」?
那这样一个思维,这样一个画面,我们昨天讲到的《伤寒论》的学习,讲到道家「达人心法」的时候,《庄子》的达人心法,不是告诉我们「人要怎么活才能提升心力」吗?提升自己的感知力跟表现力。感知力、表现力提升了,就代表你心中的能量充实了,也就是你带出来的钱变多了。
等到有一天,潜在意识跟表面意识之间的这层障壁破裂了——这个破裂,当然也就是你死了——你死了,能量就回到本体去了。如果这一世你挣到了好多好多的能量,本体就变得更丰满;也就是「长养到那个你不知道的自己」了。
这样的一个虚构的、非常象征性的画面,可能就是《庄子》认为的人生意义。
当然,对于这样的人生意义,最不适合的,就是把它搞成什么宗教教条一样,在那边大声疾呼「我们要珍惜自己的人生!必须争取更多的生命!要怎么样怎么样……」
昨天,小黄助教的干姊姊,林姊跟我说:「杰中啊,你一天到晚都在那边修行修行修行……你不觉得,你很执着吗?」我说:「我也觉得我很执着吶。」……「可是,更重要的是,我练《庄子》,我舒服呀!」
我并不是为了符合「上帝的旨意是叫你奋发向上要当好学生」这种规矩而练《庄子》的,我不是这样的心情呀。我是因为每天练《庄子》,过了几天几个礼拜,我就觉得我更开心,我更舒服了。所以我「贪图享受」而练《庄子》。这样可以明白吗?重要的是:这样做,我好开心,所以我才练它,不是为了满足什么上帝的旨意。
甚至我讲一句更平实的话,《庄子》说得实在是太明白了,就是:你什么时候是上帝心中的乖宝宝?就是你感觉到自己变得更幸福的时候。——你心中的幸福感、对世界的谢意,就是你心中的上帝。也只不过如此而已。
所以《庄子》说,上天——或许我们可以称之为神或者大宇宙——大宇宙心目中的乖宝宝,在凡人心目中,叫作「小人」。因为小人只想「我人生怎样可以幸福快乐」,他没有想别的,也不在意他人的眼光,他只关心自己这颗心的感觉,没有别的。
然后呢,大宇宙心目中的坏孩子,在人类的世界,叫作「君子」(天之小人,人之君子)。因为,正人君子就会想:「我要怎么做,大家才会觉得是正确的?我才不辜负道德对我的期待?」他忘了「幸福」排在第一顺位。所以他就忘记了去照顾自己心中的上帝,而变成大宇宙的弃婴了。
这样的一个观点,是《庄子》最基本的逻辑。
所以呢,我常说,修真之路,像我们道家都认为——也不是「都」认为,这件事老子不太讲,庄子喜欢讲,我总觉得,从《老子》跟《庄子》的书写方法,你会得看出他们之间,并不是老子的徒儿再传到庄子,不是这样。他们不是直系,而是旁纟。因为他们之间整个的书写方法跟用词都是很不一样的——
对于这个潜在意识的自己,《庄子》称之为「真」,也就是「真正的自己」。我们现在自认为的自己,是假的,是虚拟的。
真正的自己、我们潜在意识的自己,对我们表面意识所说的话——祂希望你怎么活,你才会更丰满,更幸福,更快乐——祂的这些话语,希望能够传达到表面意识,然后表面意识能够越来越听见,越听越多,更加理解「真正的灵魂到底想我要怎么样?」,这条路叫作「修真」。
这个「真」字,在《老子》里面不称之为「真」,老子叫它作「冥」,《老子》里面「冥」字用得多。冥,就是「黑麻麻地看不到」;好像就是在这个世界之外啊,还有一个我们不知道的世界,存在着一股冥冥之力。
所以老子称之「冥」,高次元世界、暗物质世界(世界背后的世界)。
对于潜在意识的呼唤、信息场,《庄子》称之为「真」,后代的道家称之为「性命」,所以叫我们要「性命双修」,要「明心见性」……
《庄子》说「那个世界」、「从梦中醒来的世界」、彼岸,才是真实的世界。我们这个世界,是个假的世界,好像有个电影叫《TheMatrix》(骇客任务):人类都在睡觉,他们的灵魂跑到一个网络虚拟的世界里面去过日子,对不对?
所以,我们每一个地球人的生命,或许就像是在网络中扮演的角色;那个真正的自己,是存在于网络外面的玩家。
然后,我们来到地球,有了一个肉身,到这个游戏的虚拟世界里面去打电动、去找宝藏、砍倒大魔王什么的——这个游戏的过程,打电动的人称之为「增加电玩界的流行术语称之为「练功」——这是《庄子》所「暗示」的宇宙地图;因为道家不会直接明讲这个东西,但是《庄子》书中的象征符号,在「指涉」这样的事情。
所以我们期望「修真」,就是期望自己越来越能够听到「真正在游戏世界之外的玩家的呼唤」,越来越知道:怎么做,我的心可以赚到更多的分数。这样的人生,才是好好地「练功」——这样子的一个画面。
如果我们再多说一点的话:有朝一日,如果我们道家真的能够练成的话,我们这个表面意识,会有机会认识彼岸的潜在意识。相识的那一天来到的时候,《庄子》称之为「逍遥」。
「逍遥」这个道家非常重要的专有名词,就是:有一天你过你的每一天人生,再也不是以一个肉体的地球人的角度,而是以一个灵魂人的立场在过日子。
这是道家说的逍遥,也是道家追寻的最高境界。
当一个人,真的能够端摩到《庄子》说的「逍遥思考」的话,我想我们对于自己的人生之中的每一件事情,看法都将会不一样。
我这一次来讲话之前,有一位黄剑先生,原来是要把我这一堂演讲要去的,可是我答应了他之后才晓得,原来这边已经帮我先预定好了,所以我就赶快跟他写信道歉,说我弄错了,已经有人约了,没办法去他那里讲。
但是,我去不了这位黄剑先生的邀约,说真的,我偷偷松了一口气,因为他让我讲《庄子》这个讲题的时候,他的信里头写了几句话,他说:「你讲《庄子》很好啊,因为我的朋友梁冬最近疯狂迷《庄子》,逢人就说《庄子》,所以你们俩见面,正好可以一起逍遥游。」
我看了之后,就想啊:
「逍遥』这两个字……是可以这么用的吗?」
「逍遥」是很重的话呢,是说你可以用灵魂人的意识来活地球人的人生,这很不得了的呀。如果是用灵魂的意识来活地球人的人生,那应该前世都想得起来,你曾经投胎在哪里,那一国的话都会讲啊……这个字很重耶!
我想:跟梁冬「一起逍遥一下」,听起来还蛮Gay的哟?
而且我在心里头,对这件事情,总有一种「好像有什么事情要糟糕啦?」的感觉。因为,《庄子》我虽是每天每天练着练着,练了十五年,到今天依然还是《庄子》不能认可的坏孩子。但是呢,我觉得我的心情,有点是个喜欢练铁砂掌的少林火工头陀,每天在少林寺后院,用手掌插烧热的铁砂,插了十五年。然后呢,有一个人介绍一个朋友叫梁冬,说他也是热爱铁砂掌的人,说:「哎,这个人也很热爱铁砂掌,你们切磋切磋吧,对戳一掌看看?」——你是要看我杀人是吧?这种「喜好庄子」的热爱,跟那个「练了十五年」是不一样的事情,不能对戳一掌的吧?
《庄子》里面讲的「逍遥」,如果我们换成释迦摩尼佛的说法的话,那就是有一天,释迦摩尼佛对他的一个「还差几步就修成正果」的弟子(舍利弗/舍利子)讲的一段话。
这个舍利子,到今天已经在佛陀的弟子里被称作智慧第一了,佛陀有一个他的心灵境界,叫作「avalokiteshvaro」,舍利子还没有悟到,所以佛陀在鼓励这位学生,跟他说:「我们这边的世界,是很美好的哟,要不要跨越过来看一看?」
佛陀就跟舍利子介绍了一下在佛的这个心灵境界所看到的世界是怎么样的。而那几句话,传到今天呢,就是玄奘法师翻译的《心经》。
在这个《心经》,佛陀跟舍利子讲啊,说:「观自在菩萨,行深般若波罗蜜多时……」有没有听过这句话?
「观自在」这个词啊,今天翻译「自在」,说不定有一点点会让人想偏掉?因为我是做翻译作了十几二十年的人,对这种事情有点龟毛(仔细挑剔),就想说,观自在,印度话原文是「avalokiteshvaro」,简称「shvaro」,这个东西,如果你直译的话,叫作「观三世」。
就是说,你又可以看到你的前世,又可以知道如果你下次要来到地球,你哪一天哪个班机到哪里降落。连这些东西都能够感知得到,这样叫作「观三世」,今天叫作「观自在」。
——不是那个什么观世音菩萨的「观世音」啊。「观音」也是整个搞错了。因为,就像我们今天,有人叫小美,有人叫小花……「观音」是「Kanori」,这个发音,古印度话的意思是亮、光明,就是这个人的名字叫小明或是小光,Kanon是人名的音译。
所以今天「光明」的音译变成「观音」,然后我们中国人就大做文章,说他可以「观到声音」,再拿它去框到「观自在」上面去……我们做翻译的人,有点不能适应这种事情。
当时和佛陀一样领悟了这个「shvaro」心灵境界的人,相传「可能」还有大迦叶(MahaKasyapa,叫他『大』,是因为佛的弟子之中另外还有拜火教的迦叶三兄弟,作为区分),和另一个叫作Miroku,传到现在叫的那个人——不过传到今天都不确定、不可考了。
佛陀跟另外一位或是两位弟子,共享一个最高的心灵境界。然后再下来:最聪明的舍利弗,还有舍利弗的好兄弟——据说是最有神通的MahaMoggallana——也就是今天说的大目犍连,他们都还没有领悟这个心灵境界。所以佛陀忍不住跟这个还没有领悟的弟子讲了几句话:
所以,能够看到前世又晓得自己来世的一个人avalokiteshvaro,他走进了他深深的「般若波罗蜜多」,prajnaparamita,就是「到达了?彼岸的?智慧」。他已经走进了他的潜在意识之中,走进了潜在意识的核心了。
然后:「照见五蕴皆空」,他的感知力能够让他观照到一个事实,就是:这个世界的五蕴……
五蕴,有人翻译成「五阴」,在我们中国人的语感里面,阳是能量的世界、看不到的世界。阴是有形的、物质的世界。那五阴是什么呢?佛教的讲法叫作「色→受→想→行→识」,「色」就是肉眼可见的物质世界;你来到了这个有形的物质的世界,会跟很多东西发生关联,有了「受」;然后你就会有一些思考「想」;而这些想法、观念就会主导了你的运作模式「行」,产生了自我意识「识」。可是你形成的这个意识,也就是我们今天说的表面意识的自我。他就是一个只认得三次元物质世界的自我,他被困在了这个物质世界里面,彷佛自己是一个孤立无援的受害者,他已经忘掉自己是什么东西了——这叫五阴,也就是五蕴。
「色不异空,空不异色;色即是空,空即是色。」他说,你要看到:这个世界上面的五阴,所有的物质现象,都是空。
这里「色」跟「空」对举:色是有形的物质,空是无形的能量,所以他说:「我要告诉你,在我们的心灵境界所看到的世界,一切的物质现象,都是能量,完全没有差别。」这有形的世界是能量的世界所构成的,并不是一个真实的物质世界。
于是呢,佛陀在后面讲了一句很妙的话:「无苦集灭道」。
因为我们一般人都认为,佛陀在说:人生很苦,然后大家的苦,彼此影响、增幅,纠结在一起,形成所谓的「共业」。那你要消灭这些共业,就要实践佛法、「道」——这是四谛「苦集灭道」的定义。
可是现在佛陀却跟舍利子讲:「没有这回事!」
为什么呀?他说——因为我觉得我不是那个境界的人啊,我只能姑且推想——或许,他是在说「我觉得」在我的生命里面体验到的一件事情,就是:凡是我遇到的任何有形的事情,都是我内在的能量制造出来的。
比如说有一次我的一个朋友,很热心送我一包花生,可是我看到他买的……因为我那朋友是一个很憨厚的人,他很容易店员小姐说什么「这个花生好」他就买了,一次买了三包,要送我一包,说「你带在路上吃」,对我很好。可是呢,我拿到花生的那一瞬间,我就动了一个念头,我就想说:「哎呀,这傻蛋又被人骗。」我就动了一下念头——等于说这花生是无辜的,我动了一个恶念——结果呢我回家打开花生米,我一颗一颗剥,差不多每两三颗就剥到一颗坏的,我恼死了:「果然是烂花生!」
结果看助教来了,我就觉得「己所不欲,正好施于人」:「朋友送包烂花生,你们肯吃就吃吧。」助教他们也很开心啊:「我很喜欢吃花生,没关系,我吃!」结果他们啪啦啪啦一直剥一直剥,就一面递给我看叔叔,你看,好的。叔叔,你看,好的。叔叔,你看,好的!叔叔,你看……」——烂花生全到我这儿来啦。只一个念头,你的经验到的现象就不一样了。
所以,在这样低级的「一包花生的领悟」里面,我发现一件事情:原来我生命中遭逢的种种,都是我自己里面的能量投射出来的。如果我里面有一个想要生气的程序,我就会找到个王八蛋来气我。如果没有这个程序的话,我就跟这王八蛋在世上擦身而过,他去气别人。
一切事情都是这样造成的,如果用比较江湖的俗话来讲就是:都是自己的业障牵引来的。
讲简单点就是:人的任何一个情绪,背后都有信念在支持它。你可以说情绪形成信念,信念形成实相,实相又引发情绪去加强那个信念。
比如小时候,如果你每天过着很赶的生活,你就会建立一种信念是「时间是不够用的」。那如果你把「时间不够用」的信念带在身上,你就会不由自主地——因为信念是会控制人的、会催眠你的——你会不由自主地总是找到一个工作,那事情多到你下班都做不完。你会被它催眠去做这件事。
像我们家莹莹,她有一点爱生气,我觉得她差不多频率是一两个礼拜生气一次。有一次那几天,我就觉得:「妳这个礼拜,过得太平无事,没人理,也没有人惹妳,照理说应该不会生气了吧?」但她还是能生气。为什么呀?我就觉得她好奇怪:「妳让妳男朋友丁助教去买东西,他买错了,妳好气。可是,妳明明比任何人都晓得他买东西很不仔细,怎么还派他去呢?」——你以为人生气是被惹的,其实她在导演。一个人的信念结构是「我每个礼拜必生气一次」,所以无论如何都会生气。信念是会催眠出现象的;引导着你制造出这个现象。
所以,带着「时间不够用」这个信念,你一辈子都在忙、在急。你自觉得是一个大环境的受害者,但其实加害者这一方,你也有份儿的。
如果是一个「相信自己值得被善待」的人,交往的对象有一点不够好,她就把他给扔了,不会嫁过去遭家暴;但一个相信自己「不配、不值得」的女人,对方再糟,她也觉得「只好认命」,那,下场就惨了。
而这,即使有什么前世因果,其实也可以不去考虑的,因为这一世的这个模式决定了我们这一世的人生,当下即是永恒的总合,这一世的这个信念能修好了,前世的「业」也就解除了。
或者,讲得正面一点:我们内在的「道」或是「上帝」这个东西,「为我们」召来这些不可爱的事情,用来提醒我们:「你里面还有这一组让自己生气的程序哦,所以我弄个机会,来启动这些程序,好让你看见。」
当我有这样的感觉的时候,我才明白——这不是真的明白啊,我还没有开悟啊——在《心经》的世界观,没有任何人是这个物质世界的受害者,你痛苦了、你难过了,你完全不是受害者。因为这些痛苦、难过,都是你的心本来就带着的一个能量结构,你把它释放、投射出来而已。当然,你会说「那个某某害我害得这么惨……」,可是他终究是你召唤他来的,别人若没这个召唤,他就害不到。
很多地方都是这样的,同一家公司上班,面对同一个领导,有的人从早工作到晚都觉得很生气,有的人笑瞇瞇进去笑瞇瞇出来。身处同一个场域,你也可以有不一样的心情,心情是自己带来的东西。
在这样的一种我自己慢慢察觉到的生命经验——因为我的人生就是这样——我也逐渐学到:发生什么坏事,我就只要反省自己就好了;我跟自己说:「一定是我里面有什么结构引起这件事,请大宇宙给我帮帮忙,消除这个结构……」然后我生活之中的这一类事情就真的一天比一天少了。
我到现在,解决问题,几乎不往外解决。我不跟人家啰嗦什么,或者要怎么样争取、奋斗,都不必做这些事了。
我没钱了,就说:「大宇宙,我一定是相信我没有钱就会很可怜、有钱就会堕落,我对金钱这个东西,贴了很多标签,很执着,请你为我清除这些观念……」消除了我这些执着,就有钱了。
外在事件没什么大不了的,我也不必自认受害者,原来一切发生的事情,问题都在自己里面。心向内去清理到干净,就会解决了。
所以呢,什么「人生很痛苦,一定要努力修行,脱离这个痛苦的世界」这种话,佛陀就跟舍利子讲:「这都是屁话。」
因为你没有发现:在真正存在本质的层面,你是神。你生命中一切现象都是你创造出来的,你才是那个画家。事情这样就讲完了。
——「般若波罗蜜多」:迈入彼岸、已经到达了彼岸的智慧。
这个东西,在《庄子》叫作逍遥。当然这个「逍遥」有比较通俗的讲法:因为《庄子》说的表面意识是蛇嘛,潜在意识是龙嘛,两者加到一起,打成一片,开悟了,这叫什么?你这个人「龙蛇混杂」呀。
「龙蛇混杂」这个词儿,是源自于《庄子》的啊?讲的是高度的心灵境界。
然后《庄子》还用一个什么词啊?这个潜在意识,《庄子》称之为死人之心;因为活人没有这个「出生前本来面目」的意识。那这个表面意识呢,叫作活人之心。那如果你开悟了,已经认得自己是什么灵魂了,《庄子》说:你太赞了,是一个「不死不活」之人!所以「终南山后,活死人墓」,杨过、小龙女住的那个活死人墓,盖的人是王嘉,王重阳,他的人生志愿就是「我要当一个活死人」。
这是道家最高心灵境界,听起来像是讲笑话是不是?要不死不活,又要龙蛇混杂?
还有一个第二高的心灵境界,叫作「槁木死灰」。
槁木死灰是这样的,那故事情节是:有个师傅坐在那儿,徒弟说:「哎呀,师傅今天不对了?」等他师傅张开眼睛,他说:「师傅,你今天不对劲,我觉得你完全没有气场,我看见你的这个肉体呀,像一棵枯掉的树,像是已经浇熄的灰,里面没有生命,你这家伙是搞什么东西?教我们这么多年养生,养到今天,我发现你一点能量都没有了。」
那位师傅出阳神去了呀,肉体的生命,已经全部跟着灵魂出去玩儿去了——当然这是我翻译的哦——那位师傅对于他灵魂不在家的状况,跟徒儿解释说:「吾丧我。」
这等于是《庄子》在说:人啊,要灵魂能够自由离开身体,进人另外一个世界去玩的话,你必须要练成一个功法,叫作「丧我」。
而这个「丧我神功」就是《庄子》整篇〈齐物论〉,一点一点,非常龟毛地教人要练的功。
那么,什么「我」是需要被「丧」的呢?我们需要打死的,是一个什么样的我呀?
这个「丧我」的修练,最主要的,就是认为:我们的表面意识里面,有很多很多的program,程序,这些几乎是像病毒一样的程序,简单来说,是由很多的「我应该」、「你应该」,也就是我们的观念、信念所构成的指令。而这些指令会形成某种制约,控制了我们想事情的方式,决定了我们面对一件事情的看法和情绪反应,主导了我们的选择。
这样的一堆指令,会让我们觉得,自己是一个有是非之心、有人格、有道德、有原则、有操守的人。
可是,这些指令所形成的「正确」、「应该」,如果的的确确是我们的灵魂想要的,那也就没事。问题是,有些人,他的灵魂的渴望,他真正想去过的生活,却被这些指令挡住了,不允许他往那个方向去。
可能你灵魂的呼唤,你最喜欢做的事情,是去卖面啊。可是你的表面意识被你爸爸妈妈灌输了一个奇怪的程序,叫作「人要在大企业当大主管才是应该」。那当你的那些「应该」已经被灌输得根深蒂固的时候,你就听不到你内在的呼唤了。
或者偶尔听到一点点声音,觉得:「啊?!我好想去煮一碗面啊!」但你也会觉得:「我还是应该继续上班。」对不对?这些「应该」让你越来越不敢听到潜在意识的呼唤,越来越失去感受它的能力,你越来越失去了「真」这个东西。当你失去了「真」这种能量,你的灵魂在这个世界,就变成一个萎缩的灵魂。
因为,你不快乐。
人的快不快乐这件事情,真的是极端之主观的。
比如说有一次助教们在我家,莹莹她听到我另外一个助教小方说到他大学的一个同学:「我那个某某朋友啊,他怎么样怎么样过日子,有个工作有个薪水……」,他说:「我那个朋友跟我讲,他过得很幸福啊。」结果莹莹听到这句话——因为她刚好也认得「说自己很幸福」的那个男生——莹莹当场「哇」的一声嚎啕大哭,泪如雨下。
我说:「妳在发什么疯啊?」她说:「我实在忍不住觉得那个人太可怜了。」我问:「可怜什么呀?」她说:「过这种生活,就觉得『自己很幸福』,让我回想起从前的我自己。我从前也以为在一个公司上班,薪水很稳定,大家都觉得你有工作了、可以养活自己了、你不错了,我就以为那叫作幸福。」
她说:「等到我学了《庄子》以后,开始做自己真的喜欢的工作的时候,我才发现那是『超级不幸福』。薪水安稳,也可以是一种伽锁,把我绑在一个我完全不爱的人生之中。我们在网络上看这个朋友的留言什么的,都晓得他过得很不开心。可是他还觉得自己是做了精打细算、够聪明的选择,还要说自己很幸福的话,那他太可怜了。」
我的想法是这样——我也知道一点点那个人状况——那个人是一个很喜欢「贪小便宜」的人,所以他找工作的时候,就喜欢找那种值大夜班、或者都没有人来叫他做事、只是站在柜台的工作,然后他就觉得「他很赚」:因为我什么力气都没有花,什么事情都不用做,就可以拿到钱。
可是想到他那个「小人得志」的笑容啊,我觉得,还是蛮惨的。因为我觉得,我之所以觉得工作很快乐,是因为我做的工作,是我最爱的工作,我做这工作的每一秒,我都觉得我在做我最喜欢的事情,我愿意全心全意把它做到最好。当然,如果站在他的头脑,就会觉得:「你才拿那么一点钱,你何苦呀?要省力才是有赚。」可是我不是这样子在感觉事情。如果我能选择我所爱的生活、尽全力去爱自己所选择的人生,那每一秒,都是很温暖、很快乐、很有快感、很幸福的。我要抓紧这样的每一秒,我才觉得人生是真的快乐的。
可是有些人,他只用了功利的头脑:「你给我多少钱?我做越少事越赚。」在我眼中,这是高度的不幸福。
说不定有些人他就觉得:这样子不错,我没亏。可是这样子的「没亏」其实是大亏了,在《庄子》的世界是大亏了。
很多人都以为「我若长得漂亮就快乐了」,但世上有很多不快乐的美男美女;以为「有钱就快乐了」,但不快乐的有钱人依然多得很。我们父母教小孩:「你如何如何成为高高在上的菁英分子,就幸福了。」但,这依然是一种高度不可信的发言。
所有客观世界所认为的「正确的幸福之路」,拿到每一个不同的人的心中,主观感受都不尽相同。所以这也是没有办法:感情(feelingtone)无法勉强,不喜欢的,就是不喜欢;无论它有多「应该」。
还是讲回「丧我法」的「我」:
表面意识里面,这些自己以为的正确的活法,自己以为的「人应该怎样」这些观念,结成的一个大坨坨,这个坨坨主导你的人生方向。而这一坨东西呢,我们姑且称它为「自我」吧——不是那个「我感觉到我存在」的自我觉知「self」一是那个叫作「ego」的,会爱面子、需要认同和掌声的自我。
这一坨我执坨坨呢,就是我们大多数人自以为的我;这个我们以为的我,用很多的「应该」支配着我们的人生。
借助《庄子》的丧我法,才能够一点一点地把它慢慢拆掉,你拆掉一个太大声的我执的声音,才有机会听到一点点来自灵魂深处的呼唤。这样子一点点一点点地去拆,这一拆呢……我从开始拆,到今年,拆了十五年,还没有拆完。
但是,「据说」拆到干净了,能够「丧我」的时候,你的灵魂就能够轻松地走出你的肉身;如果还继续能拆到没有的话呢,你的表面意识就可以被潜在意识吞没了,就会想得起前世来了——当然这是我还没有练到的境界——但这是道家认为的,一个人类的生命的发展方向,一个人的成长。
请问这样的成长,各位觉得听起来很正常吗?(同学侧头、摇头)……觉得怪怪的啊?
我是已经觉得很正常了。
不过,也没有必要一下子就搞到玄学的世界去。就只说一般的家常生活,我想,我们也会喜欢「自己对自己是诚实的」嘛;不要有自我欺骗,不要其实过得很痛苦还硬要说服自己相信自己是幸福的,能够听得见自己的内在呼唤,时不时有一点小小的第六感也都相当神准……当潜在意识的讯息有好多好多都可以来到表面意识的时候,这个人呢,就称之为「真人」了,对不对?他已经是一个相当完整而诚实的生命了,不再仅仅是一个片段的表面意识了。
那「真人」这个东西呢,要怎么练成呢?
我要告诉各位,有三个字的诀窍,叫作「真小人」!
真小人完全不顾别人的需求,只感觉自己要的是什么——这当然不是一个完满的人,但是他至少他开始去认识「我要的是什么」。而且,在面对别人认为的「你应该」的时候,他仍可以觉得:「还是我想要的、喜欢的,比较重要!」对不对?这叫真小人!
当你把真小人先练出来了,然后把这整件事情做大,因为做大一点,这个字就可以不要了,就变「真人」了。
「真小人,长肥了就是真人」这件事,原来我只是理论上的以为,结果呢,前天发生一些事情,我才发现真的是这样子。
我曾经在这边听到有人跟我讲徐文兵老师的坏话。那个人跟我讲的是说——我并没有查证过是不是真有其事——徐文兵老师在电视节目里面说,他的挂号已经排到一年多去了。那主持人就问:「你有没有让人插队啊?」他说:「插队可以,如果你能够把《黄帝内经》从头到尾背给我听,一字不漏,那我就让你插队。」
告诉我的这个人,就说:「你看徐文兵老师在电视上那么大牌。」我听了,觉得「心向往之」啊!因为,我认得的文兵老师,他的最爱是《黄帝内经》。而,一个病人,在我看来,只不过是身心倶伤、七零八落的一个故障人而已,虽有可怜之处,但无论如何也不能称作「可爱」吧?他最爱的是《黄帝内经》,又不是病人,对不对?
像我的话,也从来不爱病人。因为我已经太理解到一件事情,就是:人要好起来,只有自己能帮自己。讲最简单的一句话就是,佛陀来到这个世间的第一句话「天上天下,惟我独尊」:这个世界上,只有一个人能害你,就是你自己;也只有一个人能救你,那个人,还是你自己。
我就跟那位朋友说:「文兵老师他最爱的是《黄帝内经》,他也没那么爱病人——老实说我更不爱病人——如果你要我爱你,那你得让我看到你爱我所爱的才成啊。如果你爱《黄帝内经》如我一般,我会觉得我找到一个灵魂的知己,我真的会喜欢你。」他只是很单纯的在说这句话而已,只是他用一种真小人的方式说。
在袓国,我一直觉得有一种异样的风气噢:我觉得袓国好像很喜欢那种比较权威、比较红、比较火的人,有没有这回事?然后对权威角色带着一些多余的期待。
群众带着一种看权威角色的心情去面对徐文兵老师,你就会忽略他是一个非常单纯明快的真小人,他只是告诉你「我喜欢这个,不喜欢那个」而已。可是因为你对于权威角色的投射,会以为说,一个在高位的人就应该很有爱心、很乐于助人……你也有很多「你认为的应该」。你用你的「我执」在看他,所以遇到一个很诚实「两手一摊,就这样」的人,你受不了,所以你会批判他。我认为是这样子的。
我觉得,做真小人,大概多多少少都会被社会嘲笑一番的。
像我十几年前,有一次经过TVBS电视台,刚好看到蔡康永哥哥在做节目,介绍一本书还怎么样。我就坐进去观众堆里——因为他们也需要一些观众,观众是给200块吃便当钱的——那我想:「哎,刚好经过,捞个便当。」我就坐进去当观众了。
然后康永哥哥看到我在底下,他和请来的我的出版同业介绍这书,讲到什么地方的时候就说:「哎?今天JT也在,要不要JT上来讲几句?你有什么高见啊?」我就说:「我不知道。」那康永哥哥就说:「你怎么会不知道呢?」我说:「我只领200块便当钱的时候,什么都不知道。」康永哥哥就大笑,指着后面叫:「导播,记得啊:这段千万别剪掉!播给全国观众看!」我跟徐文兵老师比,没好哪去嘛!就是两个真小人而已。
可是呢,真小人累积得多了啊,真小人点数够了,会怎样呢?
因为我跟徐文兵老师是素未谋面,而且我从来不觉得我们两个人一定合得来;因为我们的头脑天差地远。可是我来北京第一天呢,小黄助教开车带我去厚朴学堂见他,因为也不熟——他会的《内经》我不会,我会的《伤寒》他不爱——也就这么东扯西拉的聊了一个下午。那天到了半夜,几乎是天亮的时候——我熬夜来北京,然后继续熬夜啊,超不养生——到了天快亮的时候,小黄助教说:「叔叔,我现在才惊觉到,吓得起鸡皮疙瘩呢。」他说:「我们今天晚上回来,发生了蛮多意外之事,可是发生的每一件事,你跟徐老师,下午在聊天的时候,都说了!」
也就是说,我不是什么有神通的人,徐文兵老师可能也不是,可是两个真小人加在一起,勉强凑出半个真人的时候,出来一点神通了。
我跟徐文兵老师两个人遇一起,还有一点惺惺相惜啊:你真小人,我也真小人,好朋友。我好喜欢遇到真小人。
但我跟你讲啊,大部分的别人,都觉得喜欢遇到「好人」,对不对?
我不会想遇到君子好人,因为我已经被《庄子》训练到我的头脑只习惯真小人这个好东西了。
像今天啊,早上来之前,我跟小黄在那边等何先生开车来接我们。然后小黄就咚咚咚走过来说:「叔叔,你在这待着,我走开一下。」回来时买了两个卷饼,那,小黄就自顾自的啃起来了,也没有叫我吃。我心里就一阵暖暖甜甜的:「哎,不愧是我手把手教出来的好徒弟,够种!(众笑,掌声)我就觉得好开心,果然是教徒有成,他练到了。
后来何先生接我们,何先生因为不好意思打电话催我们,所以他被开了一张罚单,就是贴了个条,我就想说:「唉……这个人,终究是个好人啊。」果然不是我手把手教的。如果是我的助教:「叔叔你赶快下来啦!不要叫我停车啦!滚下来!磨什么磨?」这就好!但是呢,何先生对我如此之好呢,我反而觉得略有失落。
那过了一会儿呢,小黄助教对我做了一个动作,他那包食物放那,就放我身边,往食物手一比,然后说:「叔叔……」,我想「什么?爱徒啊,你要让我失望了吗?……」——这个是我的内心话——然后小黄助教说:「叔叔,我要去里面提钱,你帮我看着!」——啊,幸好!我徒儿没破功!
——对啊,我真的是这种感觉在过日子的,我好喜欢这样的人。
我就觉得这件事情很妙,《庄子》要你做真小人这件事情,真是不简单。像我台北的《庄子》课学生,就老讲:「练庄子,也不是那么难,只是你得有『朋友、工作都换掉一批』的觉悟。」因为那些原本习惯你扮君子的人,你一旦诚实起来,他们也不舒服。
但是呢,像现在现在的社会啊,在「心灵修养」这件事情,所面临到的一个问题,就是:
很多人啊,都误以为「修练成的结果」等于「修练法」。这是天大的谬误。
要练出「真」对不对?你要从「丧我法」开始练起——我今天最主要是教诸位丧我法,我下节课讲,好不好?先让我闲聊两句——就昨天晚上,林姊问我一句话。林姊听我讲真小人什么东西的,她就说:
「杰中啊,佛、菩萨,不是都很慈悲的吗?」
我说:「姊,妳真的知道什么是『慈悲』吗?」
我的意思是说,如果你的心灵境界,真的高到什么佛啊菩萨那种开悟者的领域的时候,的确是存在着「慈悲」这个东西的。可是慈悲的具体定义,佛教传到今天叫作慈悲的这个东西,在道家,如果是老子袓师爷讲的话,老子说「慈悲」是用什么字?「无为」。庄子说慈悲说什么字?「心斋气听」。
老子说的「无为」是指,你这个人,不是一个做事情的人,你只是一个空的工具,是「背后那个人」指使你做这件事的,这叫无为——就是你的潜在意识已经控制了表面意识,我称之为「彼岸主导」。
那庄子,是说「心斋」,斋就是不吃饭、减肥;他说把你的心,饿之又饿,饿得瘦到没有了,你的心再也无法啰哩叭嗦的,你就会听得到「气」的声音了——就是透过你的肉身感应,会听得到潜在意识的声音——你就知道你真的该做什么。
我惯用的「彼岸主导」这个词,在佛家叫作慈悲:你因为一个直觉,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而做的一件事情;然后这个作为,让事情有了好转的迹象——这个叫作慈悲。
慈悲心,若不以潜在意识那个灵魂作基础,是发不出来的东西。道理很简单,因为我们的表面意识,没有办法想清楚这件事。比如说有一个人犯错了,我到底是原谅他他会好起来?还是责怪他他会好起来?这是不一定的,对不对?我们的表面意识是不能知道正确答案的,必须是潜在意识跟宇宙中的所有现象都有联机的那个广大的信息场,才有可能判断:那个时间点,怎么做是对的。
所以表面意识是完全不需要讲「爱」的,你只要不断地去刮掉你那个我执坨坨,让你听得到潜在意识的声音,也就是练「丧我法」才行。
慈悲是结果,不是修练法。这跟饭和屎的关系一样:吃饭会拉屎,屎是结果。但这结果不是从吃屎而来的。劝人慈悲就是叫人去吃屎——不对,比「叫人吃屎」严重太多了!因为——
佛家对「慈悲」的注解,是「无缘同体」之境。什么是「无缘」?什么是「同体」?
无缘,就是站在高高的世界看下来,这个地上的一切垃圾都沾不上我,可是看见别人还活在垃圾堆里。「无缘」这个词,可是《庄子》说的「逍遥」啊!而「逍遥」也不是庄子的自创语,更早的出处是《诗经?清人》的:「河上乎翱翔……河上乎逍遥」——你好像在河上泛舟,飘浮在世界之上,世上的一切,于你而言,都是俯看的水面下的风景。所以,别人有的痛苦,你都没有——所以中国有过一个仙人叫「河上公」,意思是说他是个「逍遥老人」。「河上」这个比较好听的外号先被捡去了,王重阳就只剩「龙蛇混杂」和「活死人」可以选了。
而同体,是不管任何人的立场,他都能够理解、同情。对他而言,所有的个我,其实都是宇宙这个整体的一个细胞。这在《庄子》,是「丧我物化,物我两忘」(庄子的「忘」是「不执着」的意思)。我是主体,物是客体,因为「我」这个主体已经消融掉了,所以一切感知到的客体就都是我了——所谓「我即宇宙,众生一体」的这种说法,听起来是有些傲了……不然,称作「天然的同理心」好了?——于是,你对任何人的痛苦,都能同理。
「别人的痛苦我都没」和「别人的痛苦我都懂」这两个极端对立的陈述合而为一的时候,才形成「慈悲」这个东西的精确定义。开悟者基于「慈悲」而留在世上多啰嗦一些话去辅导别人的状态,叫「菩提?萨埵」,意译是「大觉?有情」——「大觉无情」的就逍遥去了,不理你了,所以才叫「如来」,来过了跟没来过一样;但因为他的心,在潜在意识中变成你神性的一部分,所以没来也像有来了——《心经》里头说「观自在菩萨」的「菩萨」原文是用「大觉有情」这个字;不全然是指那个灵界大楼中,住如来楼下、阿罗汉楼上的那层住户的「菩萨」。
这,我自己讲都觉得我是在讲空话了,我压根儿就没这等心境:你怕胖我也怕胖,你的痛苦,我都有;你耍笨我就嫌你笨,我对你的痛苦,都不理解!我这样的货色,怎么讲得起慈悲呢?
所以「你做人要慈悲」这种话,查过佛教字典的话,照理说是不可能好意思讲得出口才对吧?这在道家,是脏话中的脏话啊。整本《庄子》连一个「爱」字,庄子都不敢教人去做的。因为「慈悲」的难度是高到这样的,叫人或自己「要慈悲」,就好像推人下悬崖,推的时候还跟他笑瞇瞇地说:「乖,你飞起来,不就没事了?」——这是何等残忍的一颗心啊!还算是人吗?——「你给我去吃屎!」的残忍度与「你要慈悲哦」相比,是大大不如了,大大不如。所以,如果有人被人劝「你要慈悲啊」的时候,身体感有一种大受羞辱的不舒服的感觉,我要跟你说:「你感觉是对的,他真的是在骂脏话。」
这不是可以直接说:「喔,我们是学佛的人呢,所以要多慈悲!」你慈悲得了吗?就像有人叫我「你来逍遥一下」,我逍遥得了吗?对不对?这是没有办法凭空做到的事啊!
这种「可怕至极」的发言,我们台湾的慈济人天天讲个三五次,四年就得大肠癌,不死的,六年内就心理变态了。要咒人不得好死,教他念这一句,自己咒死自己,最是省事。
像是这个「彼岸主导」的「心斋气听」法,我最近看到的,厉害的人反而是郝万山老师。当然,对郝万山老师,我就更有点尊敬了:
小黄助教,有一个跟他来往颇为密切的公司同事,因为这个人的修道病很严重,我觉得是快要心理变态了。我就跟小黄讲:「你稍微注意一下,可以看到那个转折点:一个人修道病严重到心将要破碎的时候——庄子也说过『哀莫大于心死』嘛——这个人的心快要破碎的时候,会出现一个现象,跟他近距离相处的人,会莫名其妙地『心乱』跟『生病』。如果你莫名其妙的心乱跟生病,有密集到四十八小时就来一次的话,那他大概就快要爆炸了,快要变成心理变态了。」
我这一说,小黄就说:「我这两个礼拜,真的会莫名其妙地一阵情绪笼罩,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然后莫名其妙地肚子痛、拉肚子生病。四十八小时内就有一次。」
小黄助教说:「……可是我被郝万山老师救了,因为这两个礼拜,我都在吃郝老师开的药,郝老师真的是太慈悲了……」然后,他忽然吓一跳,说:「哎呀不对!整件事是怪的!」小黄助教说:「我那天根本不是去看郝老师的诊,我是带朋友去给郝老师看,我只是陪着朋友走进去。结果郝老师从来不多啰嗦的人,忽然叫住我说:『你既然来了,就坐下来,我帮你开药!』」
然后呢,小黄助教就说「我去抽牌子」,然后——你们如果知道郝老师这个人,他一向都是和颜悦色、细声细气的对不对?——小黄说:「我去抽牌子的时候,郝老师是在后面大吼的:『我都叫你不用抽牌子了,你抽什么!』我就只好乖乖坐下给郝老师开药。」
然后,这药保了他两个礼拜,所以他觉得郝老师真的是太慈悲了。可是呢,如果郝老师并不是一个开悟的人,他只会觉得:「我怎么今天一反常态,莫名其妙乱叫?」对不对?他本人不会知道他自己在发出慈悲心,所以这样子本人都不晓得的,才是佛家说的真慈悲。
不是「多发慈悲心」就可以养大慈悲心。愈「自以为在慈悲」就愈不是慈悲。这是不一样的事情,不一样的事情!《庄子》说「道之所以亏,爱之所以成」——你心里面的大宇宙的声音愈是受损了,人会愈觉得自己是出自善意、充满爱的。真慈悲是没有自觉的。
因为,《老子》总结一句话,就是「为道日损」——你要不断地拆你自己里面的那些程序,拆到什么都没有的时候,潜在意识的声音就出来了。
唯有走真小人路线,才有可能逼近这个道家要的东西。
我想,这是一个非常重要的基盘。如果各位同学都是满脑子都是「人要怎么样怎么样才是正确的」,「怎么样才是好人」,「怎么样才是有道德的」……用这么多这么多的「道德」来绞纒住我们的心的时候,其实很可能是对自己的潜在意识的声音,越来越疏离冷漠了。
所以《庄子》有一句很劲爆的话,叫作「支离其德」,「打成残废」叫作「支离」。他说:人是可以起凶杀心、使用暴力的,最重要的就是把自己里面的「道德」抓出来,把它打成残废。
因为,如果不把自己所有的道德观打成残废,你做事情的时候,永远是受道德观支配,你觉得「我应该好好工作,我应该怎么样……」
太多的时候,我们因为自己的道德观,而忘掉了潜在意识的呼唤。比如说潜在意识会觉得说:「哎,等一下你家里会有状况,你现在最好早点回家!」所以你在公司,祂就透过身体,让你感觉到异常的疲倦——那你就会觉得:「好像怪怪的,是不是要回家休息?」这样才能回家遇上需要你处理的事情。
可是你因为觉得:「我要努力工作,领导才会喜欢我!」,「我是一个奋发向上的好青年,我不可以做一个堕落懒惰的人!」,所以就硬撑在那边,结果后来就发现事情不好了。
你当下的那个疲倦,你不敢接受它,因为你觉得它「不应该」,是不是?你的道德观,会让你批判你内在的声音:「这个不应该!那个不应该!」
或者说你误解了,以为:「我要努力撑住!要做好人!」那潜在意识就觉得很失望,就会想:「给了你一个疲倦,想帮你一把,你又不听,好吧,那不然不讲了!」于是,从此以后,你工作再也不会疲倦了。你以为你现在身体超好这很危险的吧?对不对?
如果要回到「中医养生」的话题,我的真心话是:
如果你已经让自己的身体,变成了表面意识和潜在意识翻脸分手的伤心地、绝情岭,那无论你自以为多么地爱惜身体,又练功夫又吃补药的,终究是不能有好下场。
《庄子》说的「气听法」,其实在暗示着一件事:决定身体好坏的「气」这个能量,是归潜在意识管的。身体是潜在意识和表面意识沟通的接口之一°
在表面意识跟潜在意识之间,有一个沟通的接口——我随便举几个属于这个接口的东西:
一个东西,叫作「梦」。同学这样听,不会觉得太神秘吧?——如果潜在意识有更高次元世界的自我,要跟我们这个表面意识喊话的话,因为次元差距太大,无法转码,所以情报到了我们表面意识的时候,已经剩下一些隐隐约约的象征物了,这些隐隐约约的象征物就是梦。梦是一种转码器。
当然,《庄子》这本书的文笔,也是一种「梦书写」的吧——他说的宇宙真理,大部分都用「寓言故事」这样一种大概的画面,用梦、象征、隐喻来表达。所以梦是潜在意识给我们的隐喻。
然后另外一个层面,可能是真有一个能量的障壁挡在这两个意识之间,因为如果要讲逍遥、或者佛家的迈入彼岸之行,好像都要打破一个什么障壁——我也不知道这障壁是什么,姑且算它存在好了。
那另外,还有一个接口,我觉得非常有趣。讲中医的时候,我常说一句口头禅:我们的肉身,是用梦做成的。
今天我们可能这里不舒服、那里痛,有一些病痛。其实这个病痛的存在,只是如同一个梦中的象征物。当我们的潜在意识要对我们说话的时候,用梦境,你听不懂;祂会就想:「有没有别的方法可以讲给你听?」祂用别的方法给你讲的时候,往往是用身体的感觉跟你讲。
我教中医教这么多年,常常是一再一再反复说一句话:中医保养,跟我心目中的养生,一点关系都没有!
——你会开什么柴胡汤、桂枝汤、揉哪个穴道,完全不是我认为的终极疗愈。因为,这些年来,我渐渐在我自己或者别人生病的过程,发现一件事:原来每一个疾病、病痛,都是潜在意识寄给我的情书。
祂要跟你讲话,你的头脑听不见,他只好把这个梦转化到「身体梦」的层面,让你的身体产生变异的细胞、或感染某某病毒……让你听到你的潜在意识跟你讲说:「这条路,不要再走下去了!你要想清楚:你真正要的是什么?」病,只是这样的东西而已;尤其是重大绝症之类的。
就比如说台湾有位太太,她得乳癌,进出医院、住院、化疗了十四年,她才说出一句真心话:「原来我这个乳癌,是为了要帮助我逃离我的老公跟婆婆。如果我不是得癌症,他们怎么肯放过我呢?」然后她才忽然发现:对她来讲,得了癌症,进出医院、进行各种惨烈的治疗,给她加起来所有的痛苦,还不如她在家里面对她老公和婆婆的痛苦!
因为人是一种很执着的生物,她即使跟这两个人相处,已经痛苦到极点了,如果她的表面意识有个观念是「我应该要尽孝道」、「我应该要当一个好女人」或怎么样……如果被这些观念绑住了的话,她痛苦成那样了,她也想不到要逃。
所以她的潜在意识,只好很有爱心地寄给她一封情书:让她被乳癌折磨了十四年。直到有一天,她想到:「原来,我是可以逃的。」她可以跟她的乳癌说谢谢了,她的乳癌就离开她了。
——对我来讲,疾病是这样一回事。我不敢说我像佛陀一样伟大,可以说「照见五蕴皆空,都是假的,没有苦集灭道」。但是我要说:没有疾病,没有治疗。如果你能够听懂你的病,没有治疗这回事,它从来不是坏东西,疾病是非常神圣、善意的事情。
所以这样一讲,你是不是觉得:「那我何必学中医?」嘿,我也觉得,你何必学中医。
自始至终,我就不太认同那种「我在救助别人」的想法,因为我太清楚:一个人能够得到道家的能量,一定是自己一步一脚印练过来的,不是别人来开导你、启发你来的。
所以,我没有「救人」的概念。我觉得,如果有一个病人来找我医好他这个病,这只像是:潜在意识好不容易寄给他一封情书,然后,我却把那封情书偷走、撕掉。那他说不定……出去被车撞死?
因为,人要死,太容易了。
简单来讲,以这个「逍遥」的思考来看的话:如果我是一个玩家,来到这个电动玩具的虚拟世界开始玩了……那,一个玩家的立场,也就是真正的自己、那个灵魂人的立场,通常是希望能遇到什么难关或挑战,我打破这个难关,「叮叮叮」就有金币、「叮叮叮」就有分数,对不对?
这才是玩家要的人生。
可是我们这个表面意识,活在「自我坨坨」这些观念里的人啊,却会觉得:「人生,就是要这个公司薪水多、福利好、没事干!」对不对?
可是你不要忘记:真正在作主的,是那个游戏之外的玩家噢。如果我今天是一个电玩迷,打开一个游戏,这个游戏呢,就是每天打卡上班,然后停在那边一个下午,然后下班回家睡觉……这游戏玩到第二天、第三天……玩家岂不是要吼:「他妈的老子我要掀桌呀!」对不对?这什么无聊游戏啊?没有挑战,没有难关,没有分数可以赚。
所以,天底下最容易自杀、横死的人,就是「执意要过安稳人生的人」。因为他的那个玩家,觉得玩不下去了,想赶快下线。
所以你不要以为追求安稳人生,你人生就会比较安全。刚好相反!因为你惹得玩家想要下线了,你这趟人生也就结束了。所以何必去追求那种你自以为的安稳人生?没这回事。你看一下你家小朋友怎么打电玩的,你就知道「另外那个自己」是怎么看你的。所以,没这回事!
——当然也是有例外啦,我想,一定有的灵魂,也是喜欢玩可爱兮兮的疗愈纟游戏的——只是,我们要认得出自己的Feelingtone,感受基调,也就是「性命」的呼唤。不要明明是一个爱玩《恶灵古堡》、《寂静岭》的玩家,你硬叫祂《开心农场》玩足了七十年,憋屈得祂主机板上都枢出血手印了。
同学想到养生,有的时候就会想到:我们要拍打、我们要拉筋、要吃什么……对不对?有很多养法。但是《庄子》有一篇叫作〈刻意〉,就说:有一些人呐,喜欢学动物——就是一些导引术什么的——他说很多人喜欢学鸟跟熊,拉拉伸伸的。庄子说:这些鸟样、熊样的,在我眼中都是刻意而为。
我不能说「养身体」是完全的对或者错。但是当我渐渐发现「原来大部分肉身的不调和,都只是潜在意识寄的情书」这件事情的时候,我才又体会到一些感觉,而好像有一点点解答了一个……一直以来,我在学术思考方面的「疑问」:
因为我一直认为,中国人的「内功学」的产生,有一些离奇,像是生物学上的Missinglink——从爬虫类到鸟类之间没有进化过程的证据之类的——内功学在历史之中,像是凭空蹦出来的一样。
像中医这个东西,太精妙、太科学了,不是原始人创得出来的,所以一定是有一个不知名的源头给我们的。而《庄子》呢,因为,里面有太多神妙的地方,是很精细、很高科技的,所以一定也是不知名的源头给我们的——这些东西,我都觉得是什么太古文明或者外星人给的。
可是在中国,「练内功」这个东西,是比这个古道家、古中医,晚很多年才出现的。内功是很高科技的内容,可是却是在这一世一代的历史之中被人类创出来的。为什么能够创造得出来呢?明明马王堆出土的帛书上的导引术,都还是很原始的东西;而高科技的《内经》、《庄子》却也没有给出练功夫的明确指示啊!那个练内丹的「人体说明书」是从何而来的?
像现在北京白云观的观光商品〈修真图〉和〈内经图〉,一张是源自晋朝魏华存夫人《黄庭内景经》之中讲到的五脏六腑内观,一张是源自汉末魏伯阳《周易参同契》所暗示的河车之路,而用黄庭纟的符码来表述。
可是华存夫人的《黄庭经》,比它的「所谓」雏型,汉代的《太平经》中的五脏观想,要精致太多了,两者之间是有「断链」的。那些细微的「内景」,魏夫人是从何而学到的?或是说她如何「看到」的?
而《参同契》以降,形成中国内功学主流的「逆运河车之路」,这些练内丹功夫的细节,至少到汉代为止的典籍,都是很不具体的。内功密笈中的那些黑话——铅啊汞啊、姹女、黄芽……用这些密码字眼书写的——讲一个人怎么样可以打通三关:尾闾、夹脊、玉枕,气运行在任督二脉上的这个事情……
我们中国人不是常说「打通任督二脉」吗?其实这也是不大对,因为任脉是松松的脉,不需要通,只有督脉上面有尾椎骨「尾闾」、「夹脊」(脊椎中间)、后脑勺「玉枕」骨,这三个关。因为督脉通了,任脉就顺顺地下来了,所以原始的说法是「通督」,没有说「通任」。
《庄子》里面有一句话叫作「缘督以为经」:能量循着你的督脉当作经络了。因为不是真人的人,他的能量是走十二正经的;真人的能量汇聚在督脉上来的……关于内功这个事情,《庄子》里面差不多就只有这样一句而已。不多,真的是不多。
《庄子》只一句「缘督以为经」,不可能发展出后代内功学那么多细致的东西。我们《黄帝内经》、《伤寒论》的人体地图,或者《庄子》的那个心灵地图,这都是很精确的,是先于文明存在的知识。可是而内功学是后来出现的,好像是无中生有,莫名其妙就有人练出来了,而且写得很仔细。
我就觉得:内功学这东西,到底是怎么回事儿?怎么可能那么晚才出现呢?难道真的可以口耳相传在地底下潜伏那么久,才浮上表面舞台吗?——我一直有这样的疑惑。
可是呢,等到我练《庄子》——我什么都没练,就练〈齐物论〉:就是不断地在那边找到一条信念就拆开、找到一条「我应该」就自问「我真的『应该』这样吗?」……这样拆了十五年,渐渐渐渐地,有的时候会有多一点的直觉——好像莫名其妙做一件事,却发现竟有好结果——觉得:「哎?好像的确有一点潜在意识的声音可以进来了?」就只到这个程度而已。
可是就在这样的过程中,有一天,我忽然发现:「哎?我有『经络』了?」——我感觉得到我的经络了。
然后,比如说我身体不舒服,到了快要好转的时候,我会觉得:脚后跟呐,在嗡嗡作响。《庄子》有一句话「机发于踵」——病要好的时候,人体从脚跟发出生机——我说:「哎?真的有这么回事儿呢。」然后呢,发现自己哪条经络不通——昨天下午不是讲「五脏与情志」吗?——就反省一下。比如说我觉得「胆经不通」,就把胆经反省一下,回想起我人生的「挫败感」,清理一下……
本来我艾草条灸在胆经哪个穴道,感觉就只有那个穴道会暖的。结果呢,清理之后,就发现艾草条放在靠近胆经上任何一个穴道,那个暖流都是沿着一条胆经从脚的第四趾出去,然后从脚的大拇趾、从肝经绕上来。
啊?原来我什么功都不要练,只是练《庄子》,内功是附赠品啊!然后有一天,我有一点《伤寒论》里面讲的「少阳病」的身体感,就是身体侧面、脖子侧面这里觉得塞塞的。那我还是一样,再想起几件事来清理清理。结果呢,我那个少阳病塞塞的那个感觉,就钻钻钻……
钻到耳朵底下,然后耳膜就一点小小的刺痛,耳朵就滴出水了,一滴一滴地滴出来。然后呢:哎,松了,没事了!——原来人可以运功逼出病气的呀?
我并没有努力在练这个东西的呀。可是就觉得:咦?为什么我「固置的」身体里面,出现了另外一个「流动的」身体?——慢慢有这样的体会。
我猜,人的身体,原本就是表面意识和潜在意识交流的「场域」。一旦表面意识和潜在意识开始比较能沟通了,两者之间的流动比较清澈一点了,你就会感觉到身体中的能量了。
原来,这个「一点内功都没有教你」的道家心法,练得久了之后,就会出现内功了——当然我这也说不上「功力」,只是感觉得到而已。
——所以,我就觉得,不少人很努力地练气功导引啊、拉筋啊、打坐啊,往往结果却没有练成《庄子》真的要我们练的丧我法。而我,只是专心练丧我法,结果呢,却得到了好像是内功的额外礼物。
我就觉得:上天是疼小人的呀,小人有好报啊。你只是专心的做一个真小人,该来的就来了。我是这样的感觉。
前几年有一部日本的连续剧《正义之味方》(正义这一方;台湾叫『我的姊姊是恶魔』),剧中的那个姊姊,就是一个超难养、难伺候的,只顾自己的「女子」兼「小人」,可是她的所作所为,到最后都变成了造福他人的好结果,如有神通。
这当然是一部反讽式的闹剧啦,可是,我想,会写出这样的故事,说不定也是原作者感受到了我们这些小人感觉到的世界?——君子的人生,诸般纠结;小人的人生,却是充满感谢的。
而这件事情,回到我们中国人的俗话,还是一句「恭敬不如从命」。
如果,上帝真是存在于那个我们所不能意识到的「冥冥之中的潜在意识」之中的话,你认为,你是肯听祂的话,也就是「从命」,祂会喜欢你呢?还是你每天到庙里面去说「我很相信你、崇拜你!」这样子祂会比较喜欢你?
到底是「恭敬祂」祂喜欢?还是「你听祂话」祂喜欢?
如果我遇到一个人,跟我说他很相信我、尊敬我,可是我跟他说的,他都不当一回事儿,这样的人,你说我会喜欢他,还是觉得他在耍我?
我觉得是「从命」的人祂喜欢,对不对?真小人,常常都听得到自己内在上帝的话,而且他肯听话——不管别人希望我当多好的人,老子今天累了就是不上班——上帝觉得:「嘿?你真听话啊!」
我真的要说一句实话:「天公疼小人,小人有好报!」
那,小人要怎么当?非常难。
因为,你不拆掉你所有的道德观,你当不了小人。而那拆法,又至为艰难;是道门里面非常难练成的一块。可是不练又不行,因为你不练,你就会继续过你认为「应该」过的生活,做你觉得你「应该」成为的人。
可是你很烦,你不快乐。
自从我学会了当真小人之后,有时候蓦然回首一看,会觉得「啊,这几天几乎都没有烦过。」人家说什么男人也有「心理的」月经,情绪会有低潮和高潮,我觉得都没有。每个礼拜回首一望,都觉得这几天没什么了不得的事可烦,就这样。
但是,我知道一件事,就是:当我从前不愿意做小人的时候,我的苦恼很多很多,情绪很多很多。
完全不像现在是很坏很烂的一个真小人这样,每天无忧无虑的。
所以,道家希望人拥有「每天幸福感都很多,每天觉得很舒服」的一颗心,就算它是一个道家的终极追求好了。可是,这样很舒服的一颗心,绝不意味着说:我们多聊一些让自己开心的事,或者我们来「逍遥逍遥」——吃喝玩乐之类的。
因为《庄子》在「逍遥」后面加了一个「游」字。
游,就是玩。可是「游」个东西,不是说「你每天打混摸鱼,拼命去花天酒地,每天玩,就是道家之人」,没这回事。
可是现在大部分的外行人,都觉得「道家的逍遥,就是我要轻松、我要愉悦、不要有压力什么的……」对不对?
那完全是错误的。
所谓的「玩」这个字,是跟在「逍遥」这个超级大难关后面的。当你真的能够潜在意识的那个自己醒来了,你变成跨两个次元的人了,那个时候,你的肉身人生活在地球上,你觉得「我在打电动」,那才叫玩。
「玩」这话不能讲早了,这样听得懂吗?不能过早讲。
我想这是对于道家修练愿景的一个大概的介绍吧,就让我耗费了宝贵的一个半小时。
那,我们现在下课,等下再回来,讲真正的修练法,好不好?

转载自http://mp.weixin.qq.com/s?__biz=MzIyNTE1NTA4MQ==&mid=2247483657&idx=1&sn=bd5d686499a61ec4345627ecf5dc13da&chksm=e805406fdf72c979f89586a1f813623318f3f8232d9775a93517541c625f82e9d8ad9337a8c6&mpshare=1&scene=23&srcid=0421xFB00Ml8OaFDUtD8OHf1#r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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