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力敌千人

儋州原来是儋县。儋县地处海南岛西北部，是个历史久远的县份，聚居着20多个民族，境内有10个国有农场。此地开化较晚，民族之间、村寨之间、宗族之间在历史上常因一垄之地、一沟之水纷争引发械斗。有的相邻的村寨，真是鸡犬之声相闻，时代不相往来。

1939年2月日军重兵攻占海南岛，对海南岛进行了长达6年的统治。同时，也有“国军”和“共党”在这里和日军周旋。各方势力都利用这里村村寨寨各自固守、彼此对立、方言多变、语言不通的条件，也会给各自占据的村寨提供必要的斗争谋略和军火。日军、国民党败退后，散落在民间的不仅有枪支弹药，还有兵工制造、修理设备。新中国成立后，政府进行了大力的收缴、清理，但因特殊的历史、地理、人口状况，效果不彰。

这里的村民旧怨新仇，代代相传，形成了极为凶蛮的民风。打起来时都是倾村而上，每个村都成立有“敢死队”。为本村、本族而战的死伤者，其家庭会得到全村人的供养。到了收割季节，地头相连，也是大规模械斗的时候。到地里干活时，大家都随身带着武器，彼此多看一眼，就可能打起来。上个世纪八、九十年代，在收割季节，政府常派出大量的警力去保护收割，防止械斗。

在那些有械斗传统的村寨，敢打敢拼心狠手毒打起来不要命的人，都被视为本村、本族的英雄。这些人中间的年轻人，为了显摆自己，经常在公共场合不分青红皂白为非作歹，被称为“烂仔“。这次，被刘成庄制服的8个烂仔，就是这路角色。在菜市场上，他们想拿啥就拿啥，不想拿也要踢腾一番。到了卖肉的摊前，拿起刀子，“咵咵咵”胡乱在肉上乱砍一通，然后提起就扔到水洼里。被祸害者连怒色也不敢显。他们就是附近这个村子的“英雄”，其中一个的父亲是村里的干部------一个一呼百应的人物。

刘成庄押着8个烂仔回农场的时候，消息也传到了人家的村里。村里立即通过有线广播紧急动员，村民们听到战斗命令，立即停下手中的活计，操起刀枪棍棒，从7个自然村向西联农场蜂拥而来。先头到达的村民，已经聚在农场办公楼室前，吵吵着让农场“交出打人凶手！”刘成庄(ˇˍˇ) 想～换上军装，准备和村民理论一番，农场保卫科的同志劝他躲一躲，他坚定地说：“不躲！一人做事一人当，绝不给农场找麻烦！”看着村民一波一波涌到农场，刘成庄知道事情闹大啦，连军上衣也顾不上换，思谋着对策。

一会儿，村民集结完毕，黑压压一大片有上千人，刀枪林立，群情汹汹，高呼“交出打人凶手！”形势如同油火相向，十分紧张。农场同志不知如何是好，赶紧打电话报警。

刘成庄见状，执意走了出来，站在人群前面。人群静了下来。他指着自己，说：“打他们的就是我，和农场无关。几个烂仔祸害百姓，还先动手用刀扎我。几个人打我一个。你们看怎么办吧！要不，你们把我打死吧！”

人群中领头的说：“不打死你，我们要挑了你的脚筋！”

“那好吧！”刘成庄身上带着手枪，他明白，手枪和里面的几发子弹在这个场合已经没多大作用，弄不好还会伤及无辜，他掏出手枪，把枪带缠上，掖在腰间，以免被抢夺或遗失。也是告诉那些人，他不使用枪支。

这时，人群中有人喊：“打死他！打死他！”叫喊声中，前面的壮汉开始向他逼近。

“这样子死了算不算烈士还难说，也太亏了！拼了！”刘成庄暗下决心的同时，浑身一使劲，只听“砰”的一声，上衣的衣缝处顿时多处开裂。前面的一圈村民逼近，棍棒齐下劈头盖脸朝着他打过来。刘成庄躲开砍刀，迎着棍棒，左格右挡自卫了几下后，就开始还击。出拳有人倒，起脚有人翻。那些人见他拳狠脚重，就像狼群一样扑上去，搂腰、抱腿、拽胳膊、抓裆，各招用尽，激得刘成庄性起，拳、脚、膝、肘、头并用，一下一个，打开贴身者，向前边冲边打，10来分钟时间里，硬是在围攻的上千人群众，打开一条百米血路。这时，人群中已是一片嚎啕大哭声。刘成庄也听不明白他们用方言讲的是什么，看到的却是他们停止了进攻，转而围着躺在地下的那些人哭叫着。

刘成庄站在那头望去，百十米的“路”上，横七竖八躺着长长的一片人。此时，应经没有村民关注他这个“打人凶手”了，而是忙着抢救各家的伤员。抬走一个，地下留下一滩血迹。

被刘成庄打倒在地的共64人，而且全部是当场休克倒地的，其中口吐鲜血者居多。

刘成庄孤零零地站在那里，他心里很不是滋味。这是他不想当烈士的一个结果。他想：如果当了烈士，他失去的将是军人的荣誉和武者的尊严。

一阵警车的嘶鸣声由远及近。一会儿，3台偏三轮1台中吉普开进了农场，车停后，跳下来一群警察。为首的是儋县的公安局长。

村民中没有人向警察控诉和指证“凶手”。对于村民来说，这是一场战斗，战败了带着伤员撤离战场就是了。或许，上千人败在一人之手，64人休克致伤，这“战果”实在难以启齿。也许，指认时勾起“凶手”怒火，动起手来，再伤几人更不划算。

一群警察走向满身血迹的刘成庄。刘成庄平静的说：“那些人，是我一个人打的。”

局长说：“拷起来！”

刘成庄说：“别拷，我是军人，是来追逃的。我跟你们走。”

农场的同志们对刚发生的惨烈而又戏剧化得这一幕“军民打斗”看呆了。开始，他们确信小刘注定要成为“烈士”，正在为怎么收场作难，没想到竟是这样一个结局！警察一到，他们赶紧向警察叙述事情的来龙去脉，极力夸赞刘成庄的神勇。

局长听了，说：“小刘跟我们走，先撤离这个地方，说说情况。”